“快些起來，怎的弄成這般模樣？”他垂眸，攤掌待雲之陌將自己的玉手搭上，眸中似是帶著月亮和星星一般明亮又溫暖。

她原本想著將這家禽捉住，便會少些事端，現在看來，似乎總是天不遂人願。眼前忽然出現的仙人，她還未來得及伸眼去瞧，心上便已開始有些不待見。聞聽他又是這樣關切的話語，音色中透著一股熟悉之感，便也勉為其難地擡眸望了望。

“山，山主？”

雲之陌的表情帶著驚訝，疑惑，不解，甚至難以置信。這山茶會的規矩在天玄山的書籍中亦有記載，萬年之間從不曾邀請九山的仙君。如何今日，符子若竟是不請自來了？再過些時日，便是他與玄虛山千金漆雕羽央的大婚，應當是緊張籌備，今日怎麽有閑情來天玄山湊熱鬧？

她其實並不反對岐山山主符子若的大婚。符子若身為上仙，所以他的容貌看起來不過是二十啷當歲的風華少年，而且又是他親手將雲之陌帶大，想來喊他一聲哥哥不為過。這哥哥成婚，她自然開心，只是從那日師父收到請帖之後，她便有些覺得，符子若似乎並不想讓她知道這成婚的事宜。不然，為何不給她寫一封信箋？

“快些起來，地上涼。”符子若依舊是溫和的雙目望著他，這張臉雖在仙界稱不上傾國傾城，可在這些未見過世面的小仙眼中，自是不可方物的俊俏。也難怪她們會將玄羽拋下，又來符子若身邊糾纏。

“今日這是什麽風？竟將岐山山主子若仙君吹來了？”說話間，一抹清影現於眼前，手上依舊握著仙玉，白衫飄飄，如此不食煙火的模樣，自是在小仙娥之間引來了無限的尖叫聲。

“那個，就是天玄山的仙尊嗎？好帥呀！我受不了了……”邊上的小仙娥掩面私下低聲討論著。

“你莫要跟我搶，仙尊是我的，以後我可是要做仙尊夫人……”另一名身著青色紗衣的小仙娥紅著臉繼續道。

符子若聞聽此話，並無任何表情，唇角牽牽，垂眸繼續望著雲之陌，躬身下去，依舊是剛才的動作，道：“快些起來，地上涼。”

雖說是一樣的話，此刻的語氣較剛才似乎又重了一些，更加透露出他對於雲之陌的擔心與關切之情。

如此情況，懷禦怎能讓他在自己弟子的面前獻殷勤，索性直接抱著胳膊立在一邊，輕聲道：“聽聞子若仙君數日後便要與玄虛山的千金，漆雕羽央成婚，如何今日清閑，到了我天玄山？”

符子若不理會，久久望著身邊的雲之陌，直到將她扶起，他才轉眸去望眼前的懷禦。唇邊，還掛著方才未散盡的笑，說道：“我本無意來你天玄，只是，前去玄虛山送些小玩意兒返山之時，偶然遇上前來參加你山茶會的小仙，自以為皆是道友，不分等級，便隨他來了，不巧，碰上這一出，難不成，你是要我看著這女娃娃受欺負？”

“原來是這般，既是來了，那便尋個地方坐下吧。今日是我天玄的山茶會，驅客自是沒有這份道理。即使未帶賀禮，若是仙君賞臉，在這兒看份熱鬧，亦是我天玄山的福分。”

懷禦做出邀請的大禮，雖然自己的心上不明，為何他對雲之陌的行為親昵，卻又說話語冰冷。但是，他了解，素來符子若便是一個城府深不見底的人，所以，還是不希望自己的弟子與他有太多的交集。

語落，他又將雲之陌扯到身後，低聲斥道：“快些回天玄弟子應坐的位置，在這裏捉禽，成何體統？”

聽懷禦這樣說，她心上自是難受又委屈。可是這樣的場合，她又不能犟嘴解釋，只得垂著腦袋退到一邊去。邊上的玄羽見她受罵，心上自是好過。從人群中推推搡搡走到她面前，輕笑道：“捉雞都不會，還是盡早認輸的好。”

她好氣，若不是符子若忽然出現，此刻必是能夠捉住那家禽。但是，如今再怎麽解釋亦是沒用，只得久久註視著眼前得意的玄羽，來表達自己的不平和氣憤。

“這是怎麽了？莫不是生氣了？勿生氣，待會兒還有機會，只要在比試上你贏過我一場，那便算我輸，你說，如何？”

玄羽轉眸說道，沒有半分的同情之色，皆是戲謔的眼神。

“比就比，這是你說的，只要我勝一場，那便是你輸。”

玄羽既然誇口，她自是不能放棄機會，一定要抓住任何能贏的條件才是。自己的技術不好，讓取勝的幾率在比試之前增加，也不是壞事。

既然已經誇下海口，自然要自己承擔後果。雲之陌滿滿信心，玄羽亦是毫無壓力，這剛入門的小丫頭，他自是不放在眼中。

隨著看熱鬧的小仙們坐好，蘇巖與懷禦一起登上天玄臺坐下，這山茶會才算是真正地開始。不過，今日的山茶會與往年相比，無端端多出一位岐山的仙君，著實變得更加重大了許多。

首先開始的是火系弟子與木系弟子的比試，其皆是無劍弟子，若是能夠勝過對方，便能取得晉升仙介的機會，成為賜劍弟子，接受蘇巖或者懷禦賜予的佩劍。天玄山的弟子等級明確，每個弟子用手上的劍來說明自己的仙介。

這些仙介若是大致地分，能夠分出六個等級，依次從低到高，分別是：無劍弟子，賜劍弟子，執劍弟子，守劍弟子，禦劍弟子，化劍弟子。所以，目前來看，雲之陌拜進山門，便直接被仙尊賜劍，成為賜劍弟子，著實是有些恩寵的。

眼前上陣的兩名不同系別的弟子，皆在原地捏起訣來。無劍弟子，因並無配劍，所以修習的大多是心法和仙訣。這些心法與仙訣只是基礎，只是為了後來修習劍術更容易一些，並無難習之說。

所以，與其相比，雲之陌從未修習仙訣心法便開始練習貫虹劍，此種難度可想而知。但是事在人為，皇天不負有心人，終是習會那貫虹劍。但是，耍起來，卻像是人界的三流劍客，完全沒有半分仙山修道弟子的模樣。

此刻，剛上場的弟子皆是仙介低下的系別弟子，決出勝負亦是容易。他們本身習練的基礎仙訣，本就沒有殺傷力，此番比試，不過是令在場的眾人，看看哪個紮實，哪個浮華而已。

不出半分，眼前卻忽地出現了意外情況。火系的弟子，好不容易在指尖燃出一團火，那困在雞籠的家禽未能看住，竟是帶著雞籠飛過來，生生一口唾沫，將這寶貴的小火苗輕易地扼殺在了搖籃之中。

那火系弟子自是哭天喊地，原本好不容易等了一個三年，想要晉升仙介，卻被這不明來路的家禽斷了路，任誰，都不會受得了。無奈，仙尊本想著讓他沖來一次，誰曾想這火系弟子的氣性也大，竟是被氣暈了過去。只好差人將他拖下場去，令眼前的木系弟子獲勝。

剛剛結束，蘇巖便怒氣沖天地站起來，吼道：“是哪個把自己家的家禽給放出來了！”

良久，仙群中無一人敢作答。半晌，那清秀的游仙才慢慢騰騰地拱手走了上來，頗是恭敬地行禮道：“回天玄上仙，此鳥，乃是小仙從小華山帶來的賀禮。這活物本就能夠辟火，不想在這天玄山上竟是這般的不聽話，今日之事還請上仙息怒，莫要降罰。”

聽此游仙之言，懷禦的眼中倒是精彩了幾分，他趕忙站起，上前問道：“可是赤鳥？小華山的赤鳥？”

“回上仙，正是赤鳥。”他依舊垂眉低目地恭敬回答，心上忐忑，可不要因著一只赤鳥便將自己的仙位削了去方好，若真是如此，便真的要得不償失了。

“好，好！小華山的特產，還是頭一回在天玄山看到，你倒是有心了。”懷禦誇獎道，面上的笑容就像山間的桃花，醉人無比。

“謝仙尊誇獎……”他著著實實為自己捏一把汗，辛虧仙尊喜歡，若是不喜，想來此刻定是已經去六道輪回了。

聽懷禦這般講，蘇巖瞅他一眼，面上的怒色全然沒有消去的意思。但是畢竟懷禦是仙尊，在這眾仙之下，他不好反駁什麽。只得生生咽下怒氣，對眼前依舊跪在地上的游仙告誡：“天玄山早有規定，送禮不得是活物。此番，念你不知，不責罰於你。又加上仙尊喜歡，你便先下去吧。日後，不得再帶活物做我天玄山的賀禮。知否？”

“知知……小仙記下了。小仙告退……”說著，他便趕忙捏訣，將遠處的赤鳥牽到懷中，欲要退下去。

“等一下。你帶這鳥作何？不是已經獻於我天玄？且放在這裏便好，令那火系弟子臨時更換場地便是。”懷禦輕松道。

“是是是……”那小華山的游仙著實被說得有些不知所以，真真後悔死來天玄山湊熱鬧。慌忙將懷中的赤鳥放在地上，這便趕緊退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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